坐观美国抗疫随记

四月一日

蔡铮

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今天上午美国确诊感染人数达到20万，大概相当于中国确诊冠状肺炎15万；死亡4千多，超出中国。一早就有很多美国媒体大谈中国的疫情报告不实。彭博新闻说“美国情报部门说中国隐藏了病毒冲击的严重程度”（“China Concealed Extent of Virus Outbreak, US Intellignence Says”), 说美国情报部门上周给白宫提交一秘密报告，说中国的疫情数字都是假的。阿拉斯加一议员说：说美国的新冠肺炎死人比中国多绝对是假的；中国一直谎报疫情以自保。显然美国有些人不服气，在这恶事上决不能“美国第一”，他们拒绝接受这样的 “美国第一”。在美国感染数超过中国那天希拉里在推特上发了个自以为幽默却很不懂事的推：“他（川普）承诺过：美国第一”。希拉里为此遭到群攻。《时代》也有标题文章“中国宣称他们正打败新冠病毒。我们能相信他们的数据吗？”（China Says It’s Beating Coronavirus. But Can We Believe Its Numbers?”）。文中引用港大研究报告说中国2月20就有23万人感染，而中国当时只报告确诊7500例。《时代》也就骨灰盒的发放数推测武汉死人当在四万以上。我看到了美国媒体力图安慰受伤的美国人民的一根柔肠。这也是中美媒体的共同之处，即喜欢传播让自己人舒服的关于竞争对手似是而非的讯息。这让我想到美国畅销书《即将到来的中/国*崩*溃》。该书出版于2001年。那年作者和出版商都深知美国人急需安慰，美国大众希望美国的唯一竞争对手快快崩溃。其实2001年正是中国的经济起飞之年。章某出了那书后就成了福克斯新闻的座上客和“中国专家”, 他动辄预言中国哪天要出问题。问题是他的预言从没兑现人们还不断要他预言。章某关于中国的话让有些美国人舒服滋润。这让我想到中国人当警惕大谈美国崩溃的人。大家该听该思的是中国面临危机的逆耳忠言，而不是脆弱到只愿听对手崩溃的悦耳妙论。

川普总统可能只在今天才真正意识到这病毒的厉害，他呼号美国人民团结起来，发扬爱国和献身精神共同抗击病毒。今天联邦政府储备的口罩、手套、防护服几近告罄，但还有9400个呼吸机可分发。目前美国急需数万台呼吸机。世界上的呼吸机多半在中国生产，据说中国厂家的订单到九月底都做不完。美国政府有一帮人想借机跟中国“分家”， 要美国公司从此在美国本土生产国内所需医疗物质。但这是临渴挖井，救不了急；不得已又只好到中国去买，到中国去买得排长队，大家都等它救命。纽约州长抱怨说纽约和别的州都到中国去竞价抢购呼吸机，可是美国联邦急救管理局也跑来踩他们头上竞价，出的价比他们哪个州都高，这成什么事！原来呼吸机只要两万美金，如今要5万。关键是缺货。中国厂家很多配件要从欧洲日本等国进口，一是人家配件生产跟不上来，二是疫情期间运输不便，中国没法如期增产。看来美国还是得自己造。川普于3月18号启动1950年为应对韩战设立的国防生产法。现在启用它的最大功用是可强制美国公司生产美国所需物质。但在全球化的今天，美国所急需的口罩、防护服、呼吸机等非军用物质的生产都国际化了，美国很难强制美国公司生产。但川普还只得强令通用汽车生产呼吸机。其实通用好几周前就跟白宫在探讨此事，但进展不如人意。3月27号川普抱怨说：“他们说会很快给我四万台呼吸机，可如今他们又说到四月底只能给我6000台，还漫天要价！”福特3月30号说他们可以在百日内生产5万台小型呼吸机。最新报告说通用和一家医疗设备公司准备生产20万台呼吸机，但第一台呼吸机只能在四月底下线。

现在比战胜病毒更为严峻的是如何在此战争结束后重振经济。上周两万亿的经济刺激方案不够，川普提议再搞个两万亿的基建投资来创造就业。因担心病毒会至经济停摆更久，今天股市又跌近千点（4.4%）。

今天佛罗里达州长也终于下达“居家令”。该州一日确诊感染增加一千多，累积7700例。但前几天佛罗里达海滩还挤满人。按说炎热的佛罗里达这病毒不该大爆发，也许是带病毒的游客太多而人们又常处于空调房内？

晚上见报说福奇因受到死亡威胁而将受更高级别的安保。我大吃一惊：谁会威胁一个鞠躬尽瘁以救美国于水火的德高望重的科学家？为什么？

福奇七十多岁，是个人见人爱的精干老头。他是美国抗疫团队的重要成员，他代表科学和理性，仿佛中国的钟南山。他自奥巴马时代就是美国过敏流行病研究院的院长，里根时代就是美国总统流行病学方面的参谋。美国抗疫团队负责人最先是卫生公共服务部长阿扎。阿扎律师出身，因在调查克林顿性丑闻中表现突出被川普看中而被重用。阿扎唯川普马首是瞻，美国疫情失控他罪责难逃。三月份副总统彭斯接管美国抗疫团队。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后抗疫简报会多是川普主讲，五六个人站川普左后右。川普会与记者周旋，但一遇有关疫病的专业问题川普就让福奇回答。川普大嘴为蒙哄美国大众信口开河，有一点关于病毒的好消息，他就要夸张吹嘘一番，有时福奇不得不马上纠正他。一天川普说发现一对付病毒的高效药氯喹。福奇马上在事后的记者提问时说这个药还有待观察，要慎用。但很多美国人可能没听到这个。亚利桑那一对老夫妇怕病毒怕得要死，一听总统说氯喹有奇效，马上开始吃氯喹保命。吃了两天夫妻都吃进急救室。老头没救过来，老妇得救了。老妇醒来后清醒了，说：“我再也不听川普的了！”他们本可告川普，但他们吃的是给金鱼杀菌的颗粒状氯喹，不是川普说的那种，告不成。

福奇据说是美国最著名的意大利人，因为疫情通报会上他都站在总统身边，别的人都靠边了。有个川普说话他忍不住笑而借扶眼镜用手盖脸的镜头广为流传。但影响更大的是一简报会后一媒体对他的采访。采访中他说总统说话时他又不能去抢总统的话筒。当问到川普叫病毒为中国病毒时他怎么看，他说他从未这么叫，将来也决不会那么叫，他只会叫它新冠病毒；说川普怪中国没早两三个月通知美国，他说早两三个月就是九月十月。当时白宫国安顾问已做出明确指示，要求美国行政、外交和情报部门都得一致怪中国传播病毒，要叫这病毒为中国病毒；川普死活说美国遭灾是中国没及时通知美国，福奇说了实话，拆了川普的台。这表明他是个纯粹的科学家。但在那次采访后次日他就没在简报会上露面。媒体马上猜测川普可能已把他赶出国家抗疫团体，但次日福奇又站在川普身边。川普要美国马上复工的想法与以福奇为代表的疾控专家完全冲突。三月三十号川普让步，同意各地继续隔离。事后福奇接受采访，夸赞川普，说总统一看数据就明白了，马上做出了正确决定。而正因此，白人极右势力威胁要干掉他。这些极右分子都是川普的铁粉，多是下层白人，爱川普爱得要死。川普是他们理想中自己的化身：聪明睿智，能说会道，通达人情世故，实实在在，直来直去，危难时信靠上帝等等。但这次病毒带来停工停产对他们生活影响很大。他们认为福奇是带着秘密使命的民主党，他故意夸大病毒威胁，从而逼迫川普封掉美国，让大家不出门，不干活，以此来搞垮美国经济，潜在目的是搞垮川普，因此得干掉他确保川普连任。

今晚九点美国新增死亡达一千，累计死亡五千多，死亡率2.4%。日增确诊感染27000，累计215000。好消息是“治愈”新增1500，估计多是无症感染者转阴。纽约州确诊84000，超过中国确诊新冠肺炎总数；单日死500多,死亡率为2.6%。本州新增确诊936，累积7000；本县新增确诊76，累计确诊465。

2020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