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观美国抗疫随记

七

福克斯新闻

蔡铮

四月三号福克斯电视上三个主播围攻福奇老头，质问他为什么不让美国医生用氢氯喹救人，法国、西班牙医生都用氯喹，奥兹医生说氯喹好，为什么不用？！都有点怨恨福奇不让美国人大吃这药而看着美国人死，完全不怀好意。福奇连连招架，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说这时还没有什么特效药。老头面对这么一帮没脑子却又能说会道的人一定憋屈死了。而这些播音员异口同声为氯喹逼问福奇老头是因为川普说这个药效果很好。

福克斯新闻是美国唯一无条件支持川普的大媒体，它是美国极右和白人种族主义者的主要信息来源，它的观众多是坚定的川普信徒。新冠病毒发生以来，福克斯一直都在密切配合川普总统稳定民心，稳定股市，给新冠病毒顺利占领美国打掩护。以下是福克斯新闻主持人或它邀请的嘉宾的关于新冠病毒的言谈摘录：

2月26：“民主党用这个复杂的病毒来得便宜分。这太让人作呕了！”

3月6：“这个病毒，最坏最坏也就一流感。”

3月7：“说这病毒多么致命都与事实不符。没疫苗流感比它更要命！”

3月8: “对这个病毒了解越多我就越觉没什么好担心的。”

3月9：“这病毒是他们弹劾总统的又一骗局。”

3月9：“（用病毒）吓唬人，我看到了他们攻击川普的又一花招。”

3月10：“病毒被当作攻击川总的政治武器。流感一年杀死成千上万的人。”

三月十六号完成的一民调显示，主要依赖福克斯获取信息的观众近百分之八十的人认为别的媒体夸大了这个病毒的严重性；三月二十七号完成的一民调显示，只一半福克斯新闻的观众认为新冠病毒比流感厉害。四月三号 一百多名新闻记者和新闻学教授签署了一封给福克斯新闻总裁默克多和他儿子的公开信，指责福克斯新闻未能对听众提供关于冠状病毒清晰正确的信息而危及公众安全。四月二号，非盈利组织“华盛顿透明道德增进团”在华盛顿州法庭对福克斯新闻提起诉讼，控告福克斯违反华盛顿消费者保护法，对公众“故意散布虚假、错误和不完全的关于新冠病毒的信息”，称这病毒为“骗局” 和“阴谋”，福克斯新闻妨碍了对该病毒的控制而导致人们大量死亡。

福克斯新闻知道他们搞砸了，三月二十六号就解雇了翠西里根，因为她在三月九号还搞了个慷慨激昂的单口秀，说说新冠病毒厉害完全是民主党弹劾川普的诈骗伎俩。翠西就是那个曾跟刘欣辩论贸易战的体面苕。她曾在贸易战期间义愤填膺地指责中国，那口气比北韩电视台播音员念声讨美帝檄文的语调更慷慨激昂，她背后的屏幕上老有个大招牌：“中国每年偷窃我们六千亿美金。”福克斯常在其屏幕上竖张写有口号的大牌子，这便于他们的痴呆观众牢记主题。搞得翠西丢工作的那个单口秀的屏幕上就挂一大招牌：“新冠病毒 弹劾诈骗”。

我曾坚信美国媒体都宗教般忠实于真理，真实是他们的生命，但这个福克斯让我深感震撼：原来美国可以有这样的媒体，撒谎造谣说假话是他们的生命！如是自媒体，胡编乱造并散布愚蠢偏激的信息也就罢了，福克斯可是美国观众最多的有线电视网，千千万万的美国人仅靠它来了解美国，认识世界。一个如此偏激专事愚民的媒体能在美国生存、发展并壮大，是美国的问题。

福克斯媒体的可笑也显示在报道或谈论中国上。别的美国主流媒体报道中国负面偏多，也有主观臆想，从中国角度看他们并不中立, 但他们大多力求中立、客观、多面，保持着基本的新闻职业道德。福克斯涉及中国的报道非常主观，有些报道根本就是胡编乱造，偏得没有底线，好像他们跟中国有深仇大恨。

近段福克斯邀请来谈论中国问题的常客是班农、博尔顿、章家*敦、卢比奥、格拉翰之流。班农当过川普的军师，但川普把他撵了；川普给班农的临终评语是：“班农不仅丢了他的工作，还丢了他的理智（疯了）”；博尔顿当了几天国安顾问，川普只得让他滚蛋；川普对博尔顿的临终评语是：“我要听他的，美国早打了四场战争。”章家*敦就是那二十年前写了本书蒙哄美国人的阴人。在福克斯新闻上谈论中国的人都多少有点异常。

三月十三号美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以来，福克斯新闻为推卸其误导观众的责任，并帮川普把美国人民因病毒受苦受难的一腔仇恨转到中国头上，他们把几乎所有的极右派、白人至上主义者、有点疯狂的政客都拉来攻击中国一番，说这个冠状病毒都是中国的错，要中国赔偿、负责。每天的题目就是：“班农：ZG手上沾满鲜血”；“格拉翰说：世界各国都得为北京对新冠病毒的反应送张账单” “约翰博尔顿宣布新冠病毒的爆发得由中国担责，世界必须找中国算账”。最离谱的是他们在其网络新闻上散布些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相信的消息：“中国威胁要把美国推入‘病毒的汪洋大海中’意味着美国必须采取行动。”（3月19号）;“中国强迫意大利购买意大利数周前捐给中国的同一对付冠状病毒的供应物”;“纳瓦罗：中国知道这事的危险性却不告诉世界，试图把世界防护设备品市场逼到死角”。

很多美国极右分子和白人至上主义者只信福克斯新闻，福克斯让他们更加坚信中国*极端邪恶、无比肮脏、罪孽深重，必须由上帝的信徒的他们来摧毁改造。多年前有个白人小男孩在电视上说解决美国所欠中国债务的办法是绕到地球的另一边把中国人都杀光，他父母、祖父母可能都是福克斯的忠实观众。

这个控告福克斯的官司多半赢不了，虽然他们也只寻求名义上的赔偿。福克斯老板默克多和他儿子早备好了强大的律师团队来应付这官司。福克斯踩在言论自由的边线上，但他们知道这回在谈论新冠病毒上玩过了头，不然不会解雇翠西。打这种官司结果是看谁的律师厉害，因为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言论自由，媒体即使公开说了假话或散布了不实信息，除非能证明他们是有意造假或完全否认事实而直接导致恶果，否则他们不担责。他们确实散布了关于这个病毒的不实信息，确有他们的死硬听众因听他们的而坚信这病毒没什么以致染病死去。但死人不会开口，你如何证明这死的人是全因听他们才致死的呢？这很难确立独一的因果关系。起诉他们得由大律师团队来做，诉方律师必须比福克斯的律师更厉害才能赢。他们得找成千上万的证人，把这搞成个大的集体诉讼。但福克斯年入一百多亿，能请最好的律师；谁能掏几个亿跟他们打这没头官司？官司打下去就成为自由派和极右派的斗争。自由派会捐款赞助起诉方，而极右派会捐款赞助福克斯。一牵涉到党派之争，那就不再是官司，而是政治*斗争，那就更没完没了。现在这个没财力的非盈利组织起诉福克斯只能起到对福克斯的警告作用。

有美国知识分子联名抗议福克斯发布关于冠状病毒的不实消息，有人为此起诉他们，却没人抗议他们关于中国的荒谬恶意报道，更没人为此控告他们。他们在宪法保护下可以随心所欲地传播关于中国的不实信息，误导观众。所幸的是，福克斯虽然偏激，它毕竟只是一家媒体，美国大众可从其他主流媒体获得更多真实讯息，因此美国人民获得的信息总体还算平衡。这让我想到中国新闻人报道世界事务时得客观全面。媒体和知识分子的责任在于明民而非愚民。偏激片面和不实的消息有时更能哗众取宠，如福克斯就为美国极右和白人至上主人者所钟爱，他们一味散布关于中国的偏见和不实消息，让其听众恨中国恨得理直气壮。但在信息如此发达、教育这么普及的美国社会，有那么多人乐于接受自愚（！）的不实信息，而一个大媒体专注于制造愚民信息来喂养这些人, 这其实是美国莫大的悲哀。我也常看到中国博学之士写的关于美国的文章，很多都盲人摸象，只摸到象屁眼上或象牙上。中美两国相距遥远，天生就难于相知，有能力传播信息的应努力做到真实客观，尽力为增进了解提供全面资讯。

四月十四